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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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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

臥房離院門遠,徐昌並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,宋書書見雀喜事情辦妥,便開口說道,“徐大夫,我知道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,本也不該為難你。但此事非同小可,我又豈能任由旁人憑空捏造?”

她說得就是懷孕一事,旁人指得就是池玉。盡管徐昌在進南山居之前就知道很有可能會被識破,可萬萬沒想到,竟然如此之快,不由感到十分吃驚,依舊面不改色道,“夫人言重了,脈象確是喜脈,老夫行醫多年,決不可能出錯。”

從徐昌那從容不迫的語氣不難猜出,要麽是受了池玉的恩惠,要麽是受池玉脅迫,否則都到這個時候了,也該坦白說出真相了。

“人為財死,鳥為食亡。徐大夫,池玉給了你多少銀兩,才會讓你不惜一切為之賣命呢?”

徐昌又道,“夫人此言,老夫倒聽糊塗了。來此診脈,確是池大人的央求,他擔心夫人的身子是否康健,也給了一筆可觀的診金,脈象一事,老夫萬不敢亂下評判!”

言外之意,自己是個老實人,收錢看病,天經地義,你這確實是懷孕了,不會有假。

宋書書見他口風嚴實,不得不動用最下層的計策,小半個身子慵懶地靠在軟枕上,“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”

“倘若我腹中確有兩個月的胎兒,可我同池玉之間早已經覆水難收,我的孩兒不應該有一個他這樣的父親,所以孩子我不會留……”

徐昌本就是池玉逮來使壞計的,懷孕也是子虛烏有的事,目的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,讓那些誤以為他是忘恩負義的人,看清自己的情深義重,到時候,她受不了這些閑言碎語,自然也就乖乖地回來了。

“夫人,不可妄言,無論您與池大人之間發生了什麽,孩子是無辜的,您不能強行剝奪他的生命。”徐昌脊背一涼,心中暗暗懊悔,就不應該見錢眼開答應了池玉,現如今處理起來更是棘手。明眼看著是個青澀溫和的小丫頭,怎麽一開口,如此難對付呢?偏偏她說得又頭頭是道,教人難以反駁。

“我自然不敢隨意否認徐大夫的醫術,”她微微抿嘴,輕笑道,“到底是不是喜脈,先且不論,可倘若我要是說,這孩子不是池玉的,而是另一個比他還要位高權重的人呢?診斷脈案,你說了算,可孩子的父親自然是我說了算,徐大夫是個聰明人,想必不用我多說了……”

徐昌之前也不是沒有聽過一些舊聞,當今的晉王殿下癡情於一人,立下今生決不另娶她人的誓言後,奔赴了邊疆,一去就是十年,而那個人就是自己眼前的宋書書。

他可沒有這個膽量把腦袋放到鍘刀上霍霍,池玉再得罪不起,也不敢胡來,比不得晉王,要是惹惱了,依那樣的脾性,先斬後奏也不足為奇,自己這樣的屁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?

但收人錢財,□□,就這麽松口,恐怕池玉那邊也不好交代,便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自己趟了這渾水,話鋒一轉,“夫人所言極是,老夫年事已高,診斷失誤也是有的,還望夫人另請高明!老夫是半個身子已入黃土的人,對其餘的瑣事充耳不聞,毫不關心,夫人不用有後顧之憂。”

徐昌心道,我老了,你看著行行好,放過我吧,今日的事,我只當什麽都沒發生過。

宋書書也擔心把他逼急了會適得其反,況且這麽多年過去了,裴衍對自己到底是否還餘情未了也不得而知,要是一廂情願,豈不是要將臉打腫?

“雀喜,送徐大夫出去吧!”她點點頭,果然不出自己所料,今日這荒唐事還是池玉在背後搗鬼。

看著徐昌出了門,她才心事沈沈地嘆了口氣,吩咐道,“今日之事,不要讓哥哥知道,我怕他會擔心。”

可就這麽飽受池玉的死纏爛打,也不是一回事,總該想想法子解決。但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貿然出手肯定行不通,總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,讓池玉徹底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,幹幹凈凈的。

本想念在畢竟夫妻一場的份上,給他留幾分薄面,現在看來不用了。

想到這裏,宋書書整個人就精神了起來,等不及鴉歡攙扶,自個兒就下了榻,跑進書房之中,將先前池玉寫的休書找了出來,目光堅定決絕,“雀喜鴉歡,隨我去趟池府……'”

“夫人,您這是?”雀喜不知道自家夫人為何有了這樣的念頭,趕忙勸道,“今日之事,夫人千萬不能生氣,否則真的中了他的道了。往後他膽敢再來,咱們直接報官便是,又何苦再去那傷心地?”

她輕輕拍了拍雀喜的手背,笑道,“別擔心,我出了池府自然就不會再回去了!但有些事,遲早要做個了斷。”

雀喜鴉歡面面相覷,也不再多話,只是命人趕緊備了軟轎,陪著夫人下了山。

半個月前,宋書書自從去了南山居就不曾下過山,一來是因為身子抱恙,二來也因為她是個懶倦性子,情願在屋子裏窩著也不願出門,此行也是逼不得已。

但心裏頭並不沈重,京都最是繁華的,一路走走停停,看著人來人往,商旅駝隊,還有眼花繚亂的吃食和小玩意兒,仿佛又回到無憂無慮的幼年時候。

說是要去池府的,但宋書書又何嘗不是抱著閑逛的心情下山走走?該做的正事不能忘記,但她也不想讓這麽個人|渣破壞了自己的好心情。

所以,這一程下來,她收獲頗豐,什麽好吃的好玩的,從前舍不得買的,今兒個連眼睛也不眨一下,通通拿下了。也不討價還價,只是叫人包好,直接送去南山居。

眼看著就快要到池府了,她突然命人停了馬車,掀開車簾往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瞧了瞧,回頭道,“雀喜,你替我去趟池府,讓他來天陽樓見我。”

雀喜點頭應下了,匆匆忙忙下了馬車。宋書書輕擡玉手,扶了扶發髻上的金步搖,語氣沈穩,目光中從容不迫,“鴉歡,我們去天陽樓等他。”

天陽樓位於長寧街,是京都最為繁華的一條街,平日裏不僅有鄰國之間的商貿來往,也是達官貴人最喜愛的消遣之地,期間更不乏走街串巷的賣炭翁、貨擔郎,故而這裏的小道消息,上至朝堂下至平民百姓,可謂是五通八達,十分靈通。

宋書書之所以選在這裏也是有自己的打算,先前不知道是誰將和離一事,偷偷布散了出去,雖然沒有聽到任何對她的指責,但借用此事,推波助瀾也不失為妙計。

今日在這天陽樓上,她就要同池玉來個徹底的清算,讓天下人看看他是怎樣一副嘴臉。

這邊,原本在府中生悶氣的池玉聽到有小廝來報,說是雀喜來了,登時就變了臉色,喜出望外,跑到鏡子前得意洋洋地整了整衣冠,強忍激動的心情,“楞著幹什麽?還不快去請進來?”

那小廝見他這般神態,也恐怕自己說出實情之後,定少不了一頓臭罵,言語間不由地支支吾吾起來。

池玉等得急,沒有這樣的耐心,撇下了那小廝,兀自就迎了出去,滿心歡喜地開了門,卻發現只來了雀喜一人,當下臉色就掛不住了。但還是不死心,目光四下瞧了瞧,好半天才不情不願地開口,語氣依舊傲氣不減,“夫人呢?”

“池大人,我家夫人邀你去天陽樓一敘。”

池玉眉頭微微蹙起,自信滿滿道,“我不去!她既然要回來,又去那個地方做甚?”

雀喜也不怒,心中冷了一聲,暗罵道,都鬧到了如今的局面,竟還是不知悔改?妄想著對方突然就回心轉意了,真是好大的臉。

“我家夫人說了,她只等你一盞茶的功夫,來與不來,大人請便。”雀喜不卑不亢,不多說半個字,也不等池玉回答,只是掉頭就走。

池玉沒想到這個一向逆來順受,乖巧懂事的丫鬟,竟然也有趾高氣昂對著自己的一日,惹了一肚子的氣,怒甩衣袖,折回了府邸。

雀喜回來的時候,宋書書已經登上了天陽樓最頂樓的雅座入座,要了些開胃的瓜果和一壺新泡的花茶。

這兒居高臨下,視野開闊,小半個京都的景色盡收眼底,仿佛像是一副迷人的畫卷。

鴉歡見雀喜回來,忙上前問,“怎麽樣?可說了什麽沒有。”

雀喜搖了搖頭,沒有說話。

宋書書對池玉的性子拿捏地死死的,不用問也知道,肯定是想也沒想就拒絕了。

她晃了晃手腕上新淘來的玉鐲子,笑吟吟道,“雀喜,你過來瞧瞧,這是我新得來的……”

“夫人的眼光自然是一等一的好,美玉無瑕,細膩通透,是上乘的種質。”雀喜見她臉上並無半分擔憂之色,反倒是心情大好,於是也松了一口氣,湊上前去仔細端詳了起來。

宋書書一點也不著,心中掐算著時辰,果不其然,雀喜回來沒多久,池玉就風塵仆仆地出現了。

看見宋書書的一剎那,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站在老遠處呆了一會兒,又見四周賓客滿座,心中難免有些忌憚,賠了笑臉就過來了,“書書,你終於願意見我了!”

宋書書沒有回話,就連目光也不曾流轉到他身上,修長的天鵝頸上端了張凜若冰霜的臉龐,叫人不敢親自接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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